落實稅收法定原則到了突破時

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二次會議昨日再次審議立法修正案（草案），其中對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的專屬立法權事項進一步細化。根據稅收法定原則，將稅收一項單列出來，明確稅種、納稅人、征稅對象、計稅依據、稅率和稅收征收管理等稅收基本制度只能由法律規定。

如果修正案草案最終獲得通過，意味著稅收法定原則的進一步細化與規范化，它帶來的一個直接后果就是，國務院的稅收立法權將被上收到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也就是說，在稅收方面，今后國務院各部委不能擅作主張，國務院本身也說了不算數。

稅收不是小事，它涉及國家與公民之間的基本關系，必須由雙方坐下來談，不能由政府單方面強加于人。稅收是政府的主要收入來源，按照社會契約理論，它是公民對私人財產權的合理讓渡，其本質上體現的是收什么稅、征多少必須得到人民的同意。人民的同意體現為立法，這就是世界公認的“稅收法定原則”。

稅是中國歷史的一把鎖匙，它帶來王朝的興衰以及近現代的革命烽火。歷代農民起義的根源，往往是苛捐雜稅。明末苛捐雜稅引發人民反叛，為了平遼剿匪，崇禎不斷加捐派稅，各級官吏又層層加碼，遂致國事不可收拾。鴉片戰爭以后，英國控制中國的一個重要步驟就是竊據各級稅務司大位。迨于民國，苛捐雜稅與槍桿子結合，更使各路軍閥坐大。

一個現代文明國家，必然實行稅收法定原則，反過來說，稅收法定是否確立以及原則落實得如何，可以標識一個現代國家的文明程度。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國家的稅收統一起來。雖然稅收法定作為法治觀念遲至上世紀80年代才被引進，但此原則已體現在若干立法中。比如《中華人民共和國稅收征管法》在1992年通過之初，即已規定“稅收的開征、停征以及減稅、免稅、退稅、補稅，依照法律的規定執行”。

原則確立了，但它同時又授權國務院制定暫行條例開征各種稅種，徒具“稅收法定”之名，卻無“稅收法定”之實。目前我國有效稅種18個，其他15個稅種，包括增值稅、營業稅、消費稅等主要稅種，都“游離”于全國人大立法之外。結果，很多地方濫派稅收優惠。近期國際油價大跌，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發個文，成品油消費稅說提就大幅提了。

在我國，要真正落實稅收法定原則，當務之急要做兩件事：開門見山第一要務，就是將全國人大對國務院在稅收立法方面的授權上收；其次，要對稅收法定原則作進一步細化，使稅種、稅收要素、程序更加明確規范，并且用全國人大立法取代國務院涉稅暫行條例。授權國務院立法，導致政府權力惡性膨脹，扭曲了政府與市場的關系。落實稅收法定原則，這就是制約權力的一個“制度的籠子”。

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要“落實稅收法定原則”。在我國越來越強調依法治國的今天，這項任務已經迫在眉睫。這里的難點是，總共18個稅種有15個需要立法，任務繁難。推進稅收改革與推進依法治國任務疊加，如果我們現在不做，困難永遠存在。逃避不是辦法，現在已經到了不突破不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