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報人被停職是一種危險信號

據羊城晚報昨日報道，深圳沃爾瑪“質量門”事件曝光之后，深圳市市場監督管理局羅湖分局對洪湖沃爾瑪進行了抽檢，并對相關人員分別進行詢問調查。初步調查結果是：未發現違規行為。

但還有個“結果”沒有得到反映，那就是舉報人已被停職。深圳沃爾瑪在紙面上說，調查期間，舉報人暫停工作，在結論出來前工資照發。而這位舉報者稱，其主管說希望不要再看到他。

實際上，這個舉報者已經不可能回到沃爾瑪了。羊城晚報記者帶他去沃爾瑪指證時，在一公里之外，他就不敢再向前移步了，說害怕被人毆打。在這種情況下，他如何還敢回去工作？

羅湖分局的檢查是在電視臺播出深圳沃爾瑪質量問題之后，這個時候的檢查還能不能獲得真實結果，應該不需要太高的智商就能判斷。上海記者調查福喜公司的問題，花了很長時間，而且是用“臥底”的方法才見到真相。上海的監管部門如果在報道后去調查，同樣也會見到另一種景象。

舉報人畢竟是普通員工，他沒有記者的臥底取證經驗，更沒有取證的相關設備，這注定要讓深圳沃爾瑪的“質量門”變成“羅生門”。

現在，不管深圳沃爾瑪的問題是否存在，舉報者的問題卻是板上釘釘的——他不但沒有得到舉報獎，連工作也要重新找了。而像他這樣的人，大半會被人視為“內奸”，除非是完全正直正派的公司，估計都不敢接受這樣的員工。

這就是舉報者的風險，一個已經“變現”的風險。因此在歐美，被稱為“吹哨人”的舉報者，不但可能獲得高額的獎金，還要受到嚴密的保護。

在獎勵方面，美國一旦查實企業存在行賄、違法生產等行為，舉報人可以得到罰金的20%至30%。2009年，美國輝瑞公司因非法推銷藥品被舉報，5名輝瑞員工和1名醫生就從輝瑞被罰處13億美元刑事罰金和10億美元民事賠償中，共分得一億多美元。

而我們的一些地區，對違法企業的處罰本來就不高，還規定按罰沒款金額的5%給予獎勵。2012年，安徽規定舉報人最高可獲20萬元獎勵；蘇州規定不超過10萬元；海南最高可獎勵50萬元，獎勵幅度號稱居全國前列。

在保護舉報人方面，美國有《吹哨人法案》、澳大利亞有《舉報者保護法》等。歐美國家還設立了專門的保護機構，必要時可幫助舉報人整容、更改住址甚至移民。美國《薩班斯－奧克斯利法案》規定：公司不能對那些已經卷入公司證券調查或舞弊調查的員工采取解雇、降級、威脅、停職、騷擾或其他的歧視行為。

在我們這里，舉報人的作用遠比不上說情者的效果，還經常出現舉報信被轉到被舉報者的手里。當舉報者被打擊報復時，大多只能“自作自受”了。許多舉報者擔心被報復，連舉報獎金都不敢領取。安徽蚌埠市食藥監部門出臺了食品、藥品監督舉報獎勵制度，去年有160多人投訴舉報經查屬實，但僅有8位舉報人領獎。2010年，成都一市民戴著黑色面罩才敢去領2000元的舉報獎金……

違法者處罰輕，舉報人獎勵少，加上對舉報者保護不力，使中國內地成為不法企業的沃土和溫床。現在，深圳沃爾瑪的舉報者被停職，更是向所有舉報者和準備舉報的人發出危險信號——你們還敢舉報還想舉報嗎？這位員工就是一個“榜樣”！

（作者是本報首席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