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法規“打敗”紅頭文件的啟示

政府部門應當依“法”辦事，而不能僅僅依據紅頭文件辦事，將不合法的紅頭文件當做違法行政的理由和借口。

浙江律師吳有水狀告廣東省衛計委拒絕公開社會撫養費一案，近日有了新進展：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撤銷廣東省衛計委去年7月31日作出的《不予公開告知書》，并責令其在判決生效后15個工作日內，對吳有水的政府信息公開申請重新作出處理。（4月2日《京華時報》）

公民向政府部門申請公開某方面的信息，此事并不新鮮；政府部門以各種理由拒絕公開信息，此事也不新鮮；法院裁定政府部門應該公開信息，此事同樣不新鮮……然而，律師吳有水告贏廣東省衛計委這件事，卻有一個值得一議的看點，那就是法律法規“打敗”了紅頭文件。

廣東省衛計委拒不公開社會撫養費收支及審計情況，也并非蠻不講理，而有“過硬”的理由和依據，這個依據是一份名為《國家人口計生委辦公廳關于確定人口和計劃生育工作中國家秘密及其密級工作規范》的紅頭文件，其中第四條規定：“人口和計劃生育工作中的下列事項不屬于國家秘密，但應作為內部事項管理，未經規定機關批準，不得擅自公布和擴散?！倍凇跋铝惺马棥敝?，就包括社會撫養費的收支情況。如此說來，廣東省衛計委拒絕律師吳有水的申請，其實是嚴格按照紅頭文件辦事。

可是，原國家人口與計劃生育委員會的這份紅頭文件，從法律效力上看是部門規章，在效力上遠低于國務院制定的行政法規《政府信息公開條例》。按照該條例的要求，政府信息以公開為原則、不公開為例外，并明確規定“涉及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切身利益的”信息應主動公開。據此而言，公開社會撫養費收支情況其實是衛計委的法定義務，即使無人申請也應當主動向社會公開。

也就是說，雖然紅頭文件不失為“過硬”的依據，但法律法規比紅頭文件更“過硬”，廣東省衛計委拿紅頭文件“對抗”《政府信息公開條例》，因而在這場官司中敗下陣來。在某種意義上，與其說是吳有水律師告贏了廣東省衛計委，不如說是法律法規“打敗”了紅頭文件。

這無疑是令人欣喜的結果。欣喜之處在于，現實中有些政府部門動輒拿紅頭文件來抗拒、規避法律法規，甚至只認文件不認法律，或者哪個對自身有利就認哪個，左右逢源的樣子。與此同時，有些紅頭文件本身就違背法律法規，卻能夠暢行無阻、大行其道，侵犯了公民的合法權益，消解了法律法規的權威——正如《人民日報》4月2日在盤點紅頭文件違法現象時所指出的，紅頭文件違法導致“上面有規定”成為一些行政執法人員惡意違法屢試不爽的借口。

從這個角度看，廣東省衛計委敗訴至少給了我們兩點啟示：一、政府部門應當依“法”辦事，而不能僅僅依據紅頭文件辦事，更不能只認部門規章不認法律法規。當紅頭文件與法律法規相沖突時，應當首先遵守法律法規，切不可將不合法的紅頭文件當做違法行政的理由和借口。二、有關部門在制定紅頭文件時，應當進行“合法性審查”，避免出現與法律法規相沖突的條款。如果舊紅頭文件與新法律法規相沖突，應當及時撤銷紅頭文件或更正其中不合法條款，以保持政令統一，維護法律法規的權威和尊嚴。這也是我們正在全力推進“法治政府”建設的應有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