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性騷擾路還漫漫

“口頭上的性暗示或黃色笑話，色迷迷地盯著你身上看、偷窺，有事沒事故意碰你一下，捏你一把，或搭你的肩，趁人不在時偷親你一下，對你做威脅動作并以開除來威脅你就范，甚至強迫你和他發生性關系等等。”(來源:南方都市報)

這是上世紀70年代，美國一項針對職場婦女的“性騷擾”調查問卷，征集到的婦女口述受害經驗。知名的女權主義法律學者凱瑟琳·麥金農，在其開創性著作《性騷擾與性別歧視：職業女性困境剖析》一書中，援引了這些例子。之所以要提到麥金農這個人是因為，我們今日所熟悉的“性騷擾”（sexual harassm ent）概念，正是由她在這本書里首次提出。

假如以上這些經驗都成為中國法官判定“性騷擾”的標準，我不知道本國有多少老總、經理、主管要為此鋃鐺入獄。根據去年媒體披露的數字，中國有70%以上的女性曾受到過不同形式的性騷擾。近日，國務院公布《女職工勞動保護特別規定》，其中明確規定：“在勞動場所，用人單位應當預防和制止對女職工的性騷擾”。據信這是我國勞動法領域首次明確防止職場性騷擾的雇主責任，專家認為此規定對于女職工權益保護具有“里程碑意義”。

說到這里，可能有不少男同胞不服氣———男性也有被騷擾的呢。此話不假。不過，無論從統計數字，還是整體結構而言，女性受性騷擾的案例都占絕大多數。網絡上有人戲言，此規定出臺，增加了許多女職工“通過潛規則上位的困難”。這句話當然有歧視之嫌，不過反過來想，倒也揭示了“職場性騷擾”背后的權力因素：女性面臨的職場性騷擾，與整體上男性對女性的支配，雇主對員工的支配并存，是性別不平等與經濟地位的不平等的體現。

話說直白點，為什么存在“吃豆腐”的行為？因為一個單位、一家企業，凡事上級、老板話事，而老板大多數是男性。女性的被雇傭、留任、升遷都要看老板臉色；不從者面臨故意刁難或者找茬。在許多企業的所謂“企業文化”中，與性相關的工作隱隱包含于女性的工作要求之內———勸酒、陪同、接待、禮儀等，此皆“性騷擾”高危領域。而溫柔、順從的職業“要求”，“花瓶”的女員工角色，更與職場性騷擾的施害及受害腳本相互配合。

遭遇性騷擾，不是要讓女人當自強，而是社會和法律要創造條件，給力女性，讓搜證、舉報變為可能。手機、錄音筆、針孔攝像機等舉證儀器，不妨成為女包里的常備物品。

只是，報案之后又如何？在一個男人掌控職場權力的世界中，女性要突破重圍有多難？“性騷擾”在中國終于被視為用人單位的責任，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但僅在職場反性騷擾還不夠，甚至可以說這僅是一種邊邊角角的敲打行為。解決性騷擾的關鍵也不在于女性個人的反躬自省、應對進退，而在于女性如何從男人手中爭奪權力。最簡單的例子，試想你去報案，沒有女警、女法官、女檢察官在場、幫助，有多少女性受害者敢于毫無顧慮、開口說話？

立法容易，執法———尤其是讓更多女性參與執法———難，這恐怕是未來反性騷擾之路漫漫的癥結所在。

□麥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