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婚債進城

三個人，晚飯吃得快樂，開心。

張敏軍的直覺是，黃亮找了個好媳婦。勤快、利索。

“張家河的，距離我們村五里地！”黃亮介紹媳婦。

黃亮搞裝修，媳婦在一家寫字樓當清潔工。媳婦小陳用筷子攪動著鍋里的面條，笑嘻嘻地說：“黃亮說了，你一個人，以后我們就一起搭伙做飯，能節省點，一起吃飯也熱鬧。”

房間很小，墻角平鋪著幾塊磚頭，上面一字排放著五六個罐頭瓶，都是老家捎來的咸菜。桌子上一盤腌制的韭菜，和著些許的胡蘿卜絲，花蕊般黃亮，飄著濃濃的香味，這是張敏軍在北京從未看到的家鄉風味，有種久違的親切感。

“三人均攤，每天記賬，月底結算。哈哈哈！行不行？”黃亮拿火鉗搗鼓著火爐，抬頭向張敏軍說。

“好好好！就聽你安排！”這頓飯，讓張敏軍想起了老家，想起了小時候母親每年深秋腌制咸菜的情景。雖然到了他們這一代，家中糧食豐裕，但冬天的咸菜是很好的美味。

“走，到你房子看看，暖和著沒有！”黃亮囑咐媳婦看電視，看著爐子，其實兩人都想單獨說些心里話。

黃亮和張敏軍同歲，今年26歲，都出生在上世紀80年代初，高中畢業后，兩人都落榜，張敏軍復讀了一年，也未能如愿，黃亮畢業的當年底就出門打工了。大學高漲的學費和嚴峻的就業現實，大體上也消解了當初落榜的痛苦滋味。但在自己婚戀選擇方面，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卻不肯就范傳統和命運的安排。

張敏軍知道黃亮結婚了，但沒有想到，從和小陳認識到結婚，兩人接觸不到兩個月時間。第一次見面訂婚，第二次媳婦上蘭州一起拍結婚照。一幅光彩照人的婚紗照懸掛在床頭的墻壁上，讓局促的房間多了幾分溫暖。

“花了2000多元，我們在蒙娜麗莎影樓照的相！天哪，當年我父親給姥姥家送禮金才400元，加上結婚辦酒席一共才2000多元。”黃亮說，他把照相花費的事兒沒有告訴父母，“但我覺得值，人這一輩子就這一次，給自己的青春留個念想。”

黃亮是村里最后一個結婚的大齡小伙子。他結婚兩周后，背著一張巨額債單和妻子匆忙返回了蘭州。

在他的一個小筆記本里，記錄著兩個姑姑、一個姨娘和兩個舅舅共計5萬元的借賬。黃亮告訴張敏軍，“上了10多年的學，其實把家里早就耗干了。”他結婚時，家里積蓄不到1萬元。而老家結婚的聘禮逐年上漲，黃亮給媳婦家前后送去4萬多元的禮金，在他的印象中，這個數在老家農村還算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