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問：“像你這樣體面的城里人，是不是很看不起我這樣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常常感到受歧視才有此一問，就安慰他道：“怎么會呢？我覺得你很了不起呢！”

他笑了：“你別取笑了，還了不起。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說：“你看，你的上一輩，你的兄弟輩，好多人都不敢走出大山來闖世界，你出來了，還能養活自己，這就是勇氣啊。生活過得苦時，你從來沒起過壞心，沒偷過沒搶過，這就是善良啊。你肯做這么辛苦的工作，這就是勤勞啊。”

他高興起來：“從來沒人這么說過我呢，要不……”他可能想說擦鞋的錢免了，但猶豫了一下，舍不得，“要不，我再給你擦一遍。”我忙說，擦得很亮了，不用了，于是給了錢，站起身來。

我估計，他今天一定會感到很愉快，我自己也覺得很愉快。我忽然想，我們真的有必要那么勤儉節約么？如果我們經濟負擔得起，我們為什么不把一些自已不喜歡做的小事，交給別人做，讓這樣的孩子，有尊嚴地賺到更多的錢呢？還有，我們買菜時，真的有必要跟小販討一角二角的價么？我們旅游時，真的需要跟挑扶砍幾塊錢的價么？對于我們來說，那只不過是一筆小小的開銷，對他們來說，卻是謀生的手段。我們有必要較真么？(蝸牛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