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美不能相信“低價神話”

近些年來，假冒偽劣的肉毒素在市場中如野草一般蔓延。據媒體報道，不法商家通過非法途徑獲取肉毒素原液，再分裝加工，生產出所謂的“裸瓶肉毒素”，然后改頭換面，偽裝成所謂韓版、歐版肉毒素流入市場，明明成本只有20塊錢一支，打著“進口水貨”的名義卻可以賣到幾百甚至上千元。

肉毒素的名稱不是白叫的，它含有毒性，屬于被納入毒性藥品管理的注射類生物制劑。根據《醫療用毒性藥品管理辦法》，肉毒素生產、經營和使用均需要相關資質，獲批產品也必須通過嚴格的臨床驗證和安全檢測，從生產源頭至終端使用的全鏈條，實施的是特殊管理和監督。因為稍有不慎，就會造成肉毒素中毒。

然而，市場中那些所謂“進口水貨”卻繞開了正規渠道的監管。消費者以為是可信的經銷商，卻根本不知道其從哪兒進貨；聲稱從不賣假貨的經銷商，實則自己對產品的源頭也無從追蹤。所謂“進口”，只不過是假冒的包裝和推銷的話術；所謂的“源頭工廠”，可能只是毫無資質的小作坊。這些產品沒批文、沒資質就不說了，分裝加工時不具備除菌條件，儲存運輸時不采用冷鏈，銷售時不標注配制比例，甚至每瓶藥的肉毒素含量究竟是多少也不確定。這樣一針下去會是什么后果，就像開“盲盒”：輕則皮膚紅腫疼痛，重則出現肌肉緊張、面部癱瘓等癥狀，再嚴重時還會導致患者呼吸困難、臟器衰竭，甚至死亡。

人們做醫美無非是想美顏，為什么有人卻愿意冒著毀容和失去健康的風險？首先是低價誘惑難以抗拒。假冒產品的售價通常僅為正規產品的幾分之一，甚至是二十分之一，而大多數消費者并不具備醫療專業知識，對肉毒素的安全性和合法性缺乏深入了解。假冒肉毒素的銷售經常通過熟人推薦或者社交媒體上的軟文“種草”，“朋友用過效果不錯”的說法容易讓消費者卸下心防。此外，造假者又很擅長包裝，打著“韓版”“歐版”的幌子，偽造國外標簽、仿制出正品說明書，而消費者根本無法分辨真偽。于是，就產生了私下渠道更具“性價比”的錯誤認知。

當然，消費者本來不需要自己去分辨正品還是假冒，只需要選擇正規途徑，就能最大限度回避風險，因為正規市場上的肉毒素產品是監管最嚴格的醫美產品之一。然而，一面是正規市場的嚴格監管，另一面卻是私下交易的紛紛亂象，說明在旺盛的市場需求面前，現有的監管機制產生了某種程度的錯位。

正規肉毒素產品價格居高不下，與獲批產品較少有一定關聯。根據《醫美注射類產品行業發展現狀與未來趨勢藍皮書》的數據，2021年中國肉毒毒素產品市場規模達到了人民幣46億元，預計到2030年將達到390億元人民幣，增長速度驚人。但截至2024年4月，中國市場上只有5款肉毒素產品獲批上市。若能加快相關產品的研發與上市，擴大消費者的選擇范圍，相信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價格焦慮。

其實，現行法規對生產、銷售假藥有明確的法律處罰，而且處罰不低。比如，2022年11月，陜西渭南市兩名被告人因使用凍干粉生產假冒肉毒素并向他人銷售，被法院以犯生產、銷售假藥罪，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12年和11年，處罰金70萬元和50萬元。2023年廣州一起生產銷售假肉毒素案，33人成了被告，主犯被判處18年有期徒刑，共處罰金3600余萬元。

但是違法犯罪者也有僥幸心理，產業鏈的隱蔽性使得監管的難度在加倍。為了規避監管，商家不斷更換代稱，用“綠肉”“粉肉”“白肉”來代替“肉毒素”的名稱，讓關鍵詞屏蔽系統失去效用。他們還會通過分散化的代理和批發體系，形成難以被追蹤的銷售網絡。一旦某條線索被發現，他們立刻換個“馬甲”繼續運作，這種“靈活”的運作模式讓監管部門很難抓到證據。當不法分子被打擊后可以迅速換個賬號“重生”，就免不了有人繼續鋌而走險。因此，監管和治理必須隨著市場發展而提檔升級。比如，監管機構與平臺合力，借助大數據和AI技術進行動態監控，追蹤隱蔽的交易模式；不同平臺之間加強合作，共享信息，提高處理效率，一旦發現違法行為，迅速出手，全網圍堵，不給他們換“馬甲”的機會，形成有效震懾。

對消費者來說，別再相信“低價神話”了，因為所有的陷阱都是以“餡餅”的形態出現的。（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