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近生活不等于流俗

東方劇院在轉為國家大劇院下屬的北京喜劇院后，陸續推出了多部風格各異的國內外喜劇作品，來自臺灣果陀劇場的《五斗米靠腰》即為其中的第三部。該劇劇名出自對“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戲謔，“靠腰”是臺灣一帶的流行語，表達一種哭喪的感受；因而顧名思義，該劇內容聚焦當代職場男女的苦與樂——當然，現實是苦，自嘲是樂。

果不其然，臺灣制造的《五斗米靠腰》，與大陸戲劇市場的“職場爆笑劇”，確實十分相似。作品情節簡單，用一條“職場菜鳥”進階的主線串出幾段職場秘籍教學與情境小品即告完事；表演雖活躍熱情，但也不乏刻意討好觀眾的浮夸耍寶之處，自降了格調品味。舞美走簡易路線，導演手法更是無物可談。總之，創作者顯然放棄了純藝術層面的追求，一門心思為職場觀眾定制了此作，使出了渾身解數羅列可引發職場觀眾共鳴的職場百態，并將其轉為段子博一場笑聲，雖確實能幫助職場觀眾一澆心中塊壘，但流俗之相也暴露無遺。

據說果陀劇場自2014年起推出“輕松看戲”概念，打造了一系列“臺灣首創爆米花輕松劇場”作品，其中市場反響最佳者即為這部《五斗米靠腰》。而如出一轍的是，雖然已被媒體與評論者口誅筆伐了多年，曾在大陸戲劇市場遍地開花的“職場爆笑劇”仍未榨干市場空間，現在仍可在不被主流話語關注的低端市場偶爾浮現。可見，北京與臺北雖然相隔遙遠，世風各異，但對此類戲劇快餐的需求，還真是殊途同歸。

其實，職場題材也本不該與低俗畫等號，畢竟當代大都市絕大部分人的人生都在職場度過，《哈姆雷特》《等待戈多》等經典的情節與主題是和他們有距離的。縱然掌握戲劇輿論、多數不是普通上班族的戲劇人會強調“劇場是教堂”，但這也不能改變“拿錢投票”的上班族在辛勞了一天終于沒有了加班按時趕到劇場后，會希望戲劇能對平凡甚至無趣的職場生活做出反映與開解，而非再讓他們墜入深奧專業的戲劇劇情或形式迷霧中。只是現在問題在于，職場戲劇乃至都市愛情戲劇等“為人民服務”“被市場寵溺”的戲劇題材，為什么會淪落到似乎非流俗不可，以至將口碑透支？難道就不能創作出既保證藝術性又兼具通俗性，既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作品？

其實上世紀末梁左、王朔、劉震云等名家已創作過很多當代題材的文藝佳作，雖然時代已然不同，但其中的創作精神與方法還是十分值得學習的。同樣值得反思的還包括劇院，最近有評論人言辭激烈地批評了其引進劇目（主要是話劇類）的水平，“職場爆笑劇”似乎正好為這一批評提供了例證。從廣大觀眾最直接的感受而言，當他們購買了價位比首都劇場邀請展、林兆華戲劇邀請展、愛丁堡前沿劇展甚至NTlive戲劇電影放映都高出一個層次的戲票后，他們所得到的戲劇享受往往不及從后面幾例邀請展所得到的，那自然會在心中做出比較與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