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改革如何圓夢

【自己下場多踢幾腳，周末帶孩子去球場，和朋友一起去給喜歡的俱樂部現場助威，聚沙成塔，我們都將成為中國足球的“造夢師”。當政府已經按要求“靠邊站”的時候，我們自己應該“頂上前”。】

歷屆奧運會大項項目中，中國在團體競技類運動中的成績遠不如個體競技類。壘球、棒球、手球等項目我國還沒有廣泛開展，但籃球、足球、排球三大球在國內群眾基礎深厚，整體成績并不理想，尤其是男子項目，遲遲無法進入國際一流行列。國足這些年來在國際賽場上的抑揚頓挫，國內聯賽水平的進退盤桓，帶給廣大球迷的傷感似乎總要比快樂多一些?！般筱蟠髧鵀楹纬霾涣藥讉€會踢球的”，幾乎成了體育界的“錢學森之問”。

乙未年始，國家以最高的規格正面破解這個難題。2月28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新年第一次會議審議通過了足球改革總體方案。近日公布的改革方案中，足球事業從頂端到基層被全面梳理了一遍。方案務實地提出了三步走計劃：先梳理管理，再謀亞洲強勢，進而打造世界一流。沒有設時間表，可能少了幾分霸氣，但一份事業，最忌諱的也正是亂放衛星。由于足球事業畢竟沒有國企改革、財稅改革那樣困難，因此這份方案難得地呈現出“一次性解決根本問題”的力量。體制上講究舉國與市場結合，管理上要求監督與運營分開，人才上強調全民之上的選拔，聯賽上突出競爭環境的培育，方案要點，大概在此。

這份改革方案的鮮明特征是，政府大幅度退出微觀管理，舉國體制和市場體制的邊界重新刻畫。舉國體制的優勢，在于能夠拔尖出個別優秀運動員，達到世界超一流水平，所以在個人競技類項目上，我國碩果累累。從傳統的乒羽、體操、舉重、射擊，到近年來有所突破的游泳、田徑，都與此有關。但對于多人團體作戰的大球類項目，這種措施就顯得有心無力。盡管我們能培養出姚明、楊晨等世界一流的球員，但從來沒能“量產”，更別提讓這些牛人之間產生化學反應，形成一支所向披靡的強隊。反觀足球強國的實踐，基層足球文化與市場化的俱樂部競爭是水平提升的必要條件。在現有體制下，前者更多有賴于政府的財政投入，后者則更多考量政府“靠邊站”的能力。

我國足球談“管辦分離”已經有年頭了。“中超公司”的牌子早在2005年就掛了出來，遠遠走在籃球等其他項目前面，但實際上沒有真正實現管辦分離。這是此次改革成功與否的重要關節。方案中，足協與體育總局脫鉤，并具有人事和財務上的自主權，不設行政級別，成為社團法人。這是一大步，值得肯定。隨之而來的問題是，足協權力如何保障？如果完全不靠政府背書，那么足協能否約束住各大金主力挺的俱樂部？如果還依靠體育總局權威，那么二者的界限又在哪里？足協一把手誰來任命，足協高層是否仍然擁有通往體育總局職位的“通行證”……這些問題貌似細節，實則關系到改革刀刃的鋒利度。如果似是而非，足球的市場化取向可能就會像很多國企改革那樣，成為半吊子工程。

可以拿銀行業作類比。經歷幾輪改革之后，國有商業銀行也具有相當的內部人權和財權，甚至公開上市，市場化程度不可謂不高。監管部門絕無既當裁判又當球員的嫌疑，“管辦分離”做得也相當徹底。但由于高層與政府官員之間晉升渠道互通，同時資產質量受國家財政隱性擔保，所以銀行仍然呈現政府特征。銀行業講求穩定，如此安排可謂妥當，但足球并非國之根本，其活力在遠離政府處更大，所以希望能夠再放開些。

足球基礎方面，足球特色學校大擴張、完善青少年聯賽和鼓勵體制內單位開展足球運動，成為改革方案開出的藥方。這些政策要么實現起來較慢，要么人群范圍不廣，一旦觸角進入每個人的娛樂選擇，政府就往往力不從心。然而，這也正是大家都可以有所為的地方。自己下場多踢幾腳，周末帶孩子去球場，和朋友一起去給喜歡的俱樂部現場助威，聚沙成塔，我們都將成為中國足球的“造夢師”。當政府已經按要求“靠邊站”的時候，我們自己應該“頂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