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響日本反思與反戰的聲音

【日本戰犯在接受中方改造后，對侵略戰爭帶給中國人民的災難有了深刻認知，產生了強烈的悔恨心理，認識上發生了轉變。回國后，他們無數次與日本右翼勢力展開正面交鋒，為日中和平發展發揮了巨大能量。】

今年的7月7日，4個日中友好團體在中國駐日本大使館，舉行了隆重莊嚴的紀念活動，“撫順奇跡繼承會”合唱團演出了組曲《再生的大地》。當鋼琴彈奏到最后一節，激昂的旋律將演出氣氛推至高潮，臺上臺下用日語與漢語反復齊唱“前事不忘，后事之師”，許多人的眼眶里涌出了感動的淚水。

“撫順奇跡繼承會”的前身是成立于1957年的“中國歸還者聯絡會”，即在中國原撫順、太原戰犯管理所接受改造教育后被釋放回日本的戰犯們建立的組織。

新中國成立后，中方接管和關押的日本侵華戰犯達1109名。由于日本軍人長期接受的是日本軍國主義教育，許多人對改造有很強的抵觸情緒。

對這些戰犯的改造煞費苦心。從事戰犯改造工作的多數中方管教人員是抗日戰爭的親歷者，曾遭受日本軍隊殘害的中方受害者也直接與戰犯對話，講述自己在戰爭中的被害經歷。在這樣的過程中，戰犯們對侵略戰爭帶給中國人民的災難有了深刻認知，產生了強烈的悔恨心理，他們在認識上發生了轉變，主動要求接受嚴懲。這些戰犯在管理所幾年中的巨大變化，被稱為“從鬼到人”的“再生”，組曲《再生的大地》就生動形象地描寫了那一過程。

在對戰犯進行改造工作的同時，最高人民檢察院也通過在全國范圍內的詳細調查，獲得了4100件檔案證據和26700件控訴書，掌握了那些戰犯的犯罪證據。1956年6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檢察院決定：對45名戰犯提出起訴，1017名戰犯則免予起訴，釋放回國。

回國后，這些人雖然面臨諸多壓力，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立即加入了促進日中友好的行列。1957年，他們在東京集會，成立了“中國歸還者聯絡會”（簡稱“中歸聯”），決定以“日中友好，反戰和平”為方針開展日中友好和平運動，推選原第五十九師團長、中將藤田茂為會長。

作為促進日中友好的團體，“中歸聯”除了與其他和平團體一起組織活動外，還從事一項只有他們才能完成的重要工作，那就是在日本以現身說法的形式揭露戰爭的罪惡。“中歸聯”成員，包括在中國被判刑的45人中的大部分人，經常在自己的家鄉與各和平反戰團體聯合集會，講述戰爭經歷，控訴軍國主義的毒害，揭露戰爭的罪惡行徑，這些活動被稱為“證言活動”。

雖然當年接受改造的戰犯只有1000多人，但他們產生的能量是巨大的。“中歸聯”成員向中國法庭提供的證詞，是揭露日本軍國主義暴行的鐵證。此外，為揭露日本軍隊在中國的暴行，他們無數次與日本右翼勢力展開正面交鋒。

隨著年齡老化和老會員的相繼去世，“中歸聯”于2002年宣布解散，但“中歸聯”的精神影響了相當多的日本人，他們成立了“撫順奇跡繼承會”，旨在永遠銘記戰犯改造的歷史。《再生的大地》合唱就是“繼承會”的活動之一。

“中歸聯”的事跡以及“繼承會”的努力，展示了戰后日中關系發展的一個側面。發揚光大這樣的成果，叫響日本國內反思與反戰的聲音，是日中關系發展不可忽視的方向。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中國抗日戰爭史學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