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本位下的公務員成就感

電子刊物《上海觀察》，最近連續刊發了《公務員：這一年少掉的福利》、《公務員隊伍開始動蕩了嗎？》等系列文章，引發了社會關注。這之后不久，一位曾在上海市級機關工作的80后公務員，給刊物發來了文章《我為什么要辭職？》，較深入地談及他辭去公務員的心路歷程。此文立即在網上熱傳。

本以為這位80后的辭職，是因為受到前兩篇文章的影響，即八項規定實行后，公務員的福利或收入都有所減少。讀畢他的文章，才發現不盡然如此。文章的中心思想，無非是說，他作為早先“父母眼中的驕傲、家族孩子的榜樣”順利進入市級公務員隊伍七年來，“漸漸從最初父母的榮耀、自我的榮光，變成碌碌無為的平庸與麻木，再到自我的質疑與反省”。這七年來，他也努力上進，但與他的非公務員同學、朋友相比，收獲不堪一提，所謂的能力乃“聽話加寫報告”，社會關系則是“領導加同事”，且前路茫茫。一句話，以自我價值實現的角度，當公務員，鮮有成就感。

所言雖然灰暗，但以我們的所見所聞所感知，不難料定其中的不少為真實，感慨亦發自肺腑。即在官本位語境下，若非由于機遇、能力等多種因素，已然站到一個較高的平臺，可在相當程度上實現自我抱負的少數人外；大多數最基層的公務員群體，可不都在服從、隱忍、謹小慎微的狀態下，去奔那狹窄的“華山一條道”嗎？

作出如是判斷，自然不是貶低公務員隊伍。事實上，不管是何國體政體，國家治理、社會管理、公共服務，都須依靠公務員來完成。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在談到日本的成功經驗時就曾指出，日本“有一支最優秀的高級公務員隊伍”。有學者在論證香港較上海具有更強的城市綜合競爭力時，也把香港擁有更優秀的公務員隊伍作為一個重要理由。公務員隊伍的精英化傾向乃不爭的事實。這里關鍵在于公務員文化，即以何為本位的問題。不同的“本位制”，自然造就出不一樣的公務員隊伍。

由此想到18年前的一件舊事：我市一位副市長率領一眾區局級大員赴美招商考察，某日前往大名鼎鼎的百事可樂公司參觀。本想見到總裁一級的高管，不料前來迎接的不過是公司的公關部長。回來的路上眾人頗感受到不公平待遇，說我們特大城市的一個副市長，怎與你企業里區區的公關部長般配。我當時作為隨團報道的記者，試著作出不失尊嚴的“戲解”：央企武鋼屬副省級，即與武漢市平級。若有副市長到武鋼公干，對等出面的應為副總經理。而世界五百強靠前的百事可樂又豈是武鋼所能比。因此，對方派出公關部長，大體上也說得過去。更何況事后得知，這位公關部長先前還任過美國副國務卿哩！

可見國人眼中，唯級別是尊。而據當時美國一些企業界人士介紹，在美國，有才干的年輕人就業首選多為企業。這也好理解，因為年輕人最具創造力，在企業可更便利地實現自我。當下市政府不斷出臺種種優惠政策，以鼓勵年輕人創業；同時對公務員隊伍大興治庸問責。因此，要辭職的，我們應當鼓勵；留下來的，抑或有成就一番事業的可能。

□ 梅明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