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書苗案的現實危害和想象空間

劉志軍與丁書苗相互勾結、利用，造成國家實際經濟損失數十億元，間接涉及金額則高達1800多億元。而比這些有形損失更嚴重的，則是公眾由此進一步放大的對權錢勾結的想象空間。有限的實際損失可以受到法律的追究，無限的想象給社會造成的無形傷害，卻無法被法律所制裁。貪官可恨，莫過于此。

昨天，丁書苗（現名丁羽心）因涉嫌行賄及非法經營罪，在本市二中院出庭受審。這是繼劉志軍、張曙光之后，原鐵道部系列案件中的又一位關鍵人物的受審。待此案審理完結，劉志軍系列案件的輪廓，也就基本完整地呈現在公眾面前。

即使僅就目前披露的情節，該系列案件所呈現的規模之大和內幕之詭譎，也足以讓公眾既嘆為觀止又憤憤難平。

就目前披露的信息可見，劉志軍與張曙光、丁書苗之間，構成了一種頗為奇特的共生關系——劉志軍利用手中掌握的巨大權力和巨量資源，并以其特有的獨斷風格，為自己培植了一批唯命是從的死忠黨羽。在法庭上，丁書苗以其樸素的語言簡潔地道出了這種關系的特征：凡是他（劉志軍）安排我做的事情我都盡力去辦，花多少錢我都不吝嗇。

為了培植這樣的黨羽，劉志軍可以“大膽”重新啟用因涉嫌貪污而被調離鐵道部決策核心的張曙光，并不斷委以重任，直至將其培植為頭頂光環的“中國高鐵技術第一人”。為了同樣的目的，劉志軍不惜“白手起家”，把一名只有小學文化程度的農民企業家丁書苗，培植成身家數十億的業界女強人。這位鄉親記憶中靠販賣雞蛋而離開鄉土的“傻娘”，搖身變為幾乎壟斷高鐵項目招標，且涉足高鐵核心技術輪對生產的成功商人和著名慈善家。

劉志軍對待黨羽如此慷慨，固然與其獨斷跋扈的性格，和利用權力大力培植羽翼的目的有關，但更因為其手中掌握的巨大權力令其妄自尊大、利令智昏。劉志軍手中的權力是如此之大、如此之不受約束，以至于令其陷入想讓誰富就讓誰富、想讓誰升官誰就升官的狂妄之中。張曙光的高升、丁書苗的暴富，不僅是他最得意的“力作”，也使他進一步陷入更大的權力妄想之中。

庭審中的一個細節格外引人矚目：起訴書指控，2008年，為劉志軍“跑官”擔任省委書記，并想讓一名下屬接劉志軍的位子，在劉志軍授意下，丁書苗行賄500萬元為劉活動。

雖然最終劉志軍并未如愿當上省委書記，也沒有任何跡象顯示，丁書苗花掉的500萬元在劉志軍的仕途升遷之路上起到過任何作用。她用于“行賄”的500萬元，很可能如她用于“撈人”的4000萬元一樣打了水漂。但是，劉志軍、丁書苗敢于設想以金錢開道，尋求省委書記高位，并試圖干預繼任鐵道部長的人選，其狂悖無知固然十足可笑，卻也和劉志軍任上從不受約束的權力中體會到的快感，和由此產生的權、錢萬能的幻覺有著直接的關系。

事實上，這種權、錢萬能的想象，不僅存在于一度掌權、弄權的劉志軍頭腦中，即使在從來與權力無緣的普通公眾心中，也普遍對其抱持“寧可信其有”的悲觀態度。即使事實證明，丁書苗付出500萬元代價，卻沒有對劉志軍的“跑官”有任何助益，公眾卻寧愿相信，如果丁書苗更熟悉官場門徑和規則，則劉志軍所托的事項，都可以在金錢攻勢下實現。

劉志軍與丁書苗相互勾結、利用，造成國家實際經濟損失數十億元，間接涉及金額則高達1800多億元。而比這些有形損失更嚴重的，則是公眾由此進一步放大的對權錢勾結的想象空間。實際損失是有限的，但想象卻永遠無限。有限的實際損失可以受到法律的追究，無限的想象給社會造成的無形傷害，卻無法被法律所制裁。貪官可恨，莫過于此。

本報評論員 張天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