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例返航”的情理之辯

強調規則意識的重要性，并不意味著罔顧人情，只要處理得當，完全可以實現情與理的平衡。

近日，浙江蕭山機場發生了一例特殊的返航事件。當天，一位在杭州出差的母親突然獲知女兒車禍身亡的消息，但她趕到機場時，卻錯過最后一趟直飛長沙的南航航班登機時間，當場痛哭不已。南航杭州站站長聽聞其遭遇后，征得機上133名乘客的同意，并緊急協調7個部門，最終讓已在跑道滑行準備起飛的客機重新回到登機口。

航空公司為一名特殊旅客緊急返航，注定會引發輿論熱議。當這名“特殊乘客”不是官員或名人、而只是一位突遭家庭變故的普通母親時，更激起大部分人的稱贊，認為南航的做法富有人情味、是“正能量”，但也有部分人認為這種緊急返航破壞了航空規則，因而引發關于人性與規則的爭議。

要想客觀評論此事，首先要明確兩個基本事實。其一，返航事件屬于難以復制的特例——當時客機尚未離開跑道，深夜臨時更改起降計劃不會影響其他航班，且機組人員說服了已登機的乘客，這些條件缺一不可；其二，當事人的遭遇值得同情，但僅僅屬于個人事務，雖然按照民用航空法，機長有權“對民用航空器作出處置”，但這一事件并不符合“乘客和航班安全受威脅”的既有返航慣例。

可以看出，認同返航決定的人主要強調的是第一個事實，而認為返航之舉不妥的人是以第二個事實為立論基礎的。前者的關鍵詞是“感性”，但很容易陷入煽情化和無限拔高的誤區；后者的關鍵詞是“理性”，但這種理性有可能被一些人視為“冷血”。兩種觀點交鋒最終引出了一個老問題：情與理應該如何平衡？

在情與理的碰撞和博弈中，遵守法理和規則是基礎。法理和規則是維持社會有序運轉的尺度，無規矩不成方圓。在通常情況下，破壞規則將改變既有秩序，并以連鎖反應的形式造成他人權益受損。更值得警惕的是，對規則的破壞與踐踏，很可能導致“破窗效應”，誘使其他人做出類似的舉動，最終消解規則的權威。

不過，強調規則意識的重要性，并不意味著罔顧人情。規則約束的是人們外在的行為選擇，情感關照的則是人們的內心世界。在多數情況下，兩者并不是截然對立的，只要處理得當，完全可以實現情與理的平衡。比如，此前有媒體報道，一位交警在給違章騎摩托車的農民工開罰單之后，自掏腰包把罰款夾在罰單中資助他，就屬于既堅持了照章辦事的原則，又兼顧了自己對善良和人性的追求。

回過頭再來看這起特例返航事件，不難發現，航空公司的做法顯然更偏重于“情”。也正因此，尤其需要強調此次返航的“特例”，防止對規則的隨意突破和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