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下跪是膝蓋軟，還是權力硬？

長江大學數十名教授因當地發展GDP招商引資，在校園墻外建起生產偽劣鋼材的工廠污染環境，危害師生健康，曾8次上書政府及有關部門，均無人過問。無奈中，11月1日教授們齊刷刷地跪在區政府門口請愿，副區長說“非洲沒污染，你們搬到非洲去”。（11月3日 荊楚網）

教授下跪，創下自清華博士王進文致信濰坊市長欲阻拆遷以來的、又一起堪稱“斯文掃地”的事件。有某知名專欄作家稱此“不禁毫無作用，而且違憲了”、“不傳播此類封建信號”。在筆者看來，這比教授下跪，也許更為令人驚詫。因為，揆諸現實，教授下跪，固然有自輕自賤之嫌，但舍此可還有更好的維權路徑？8次上書，至荊州市、區政府及湖北省、國家質檢總局等有關部門，“均無人過問”，莫非長江大學師生們天生就該硬挺挺地站立在校園，任由污染企業的污濁氣體和碎屑在天空紛紛墜落？莫非就該任由“生產規模擴大了數倍，校園里樹木被熏死，有師生患上怪病”的惡劣境況持續下去？這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是什么？！

盡管“GDP至上”的發展思維已人所共棄，中央和國務院也再三重申不要污染的、帶血的GDP，而應注重科學發展、可持續發展，但地方政府的急功近利與饑不擇食，仍在勢頭不減地導演著一出出罔顧民眾健康、犧牲百姓福祉的環境事件。而涉事官員們，則多默不作聲，做與己無關狀，或者推諉塞責。8次上書，于諸多官員而言，或許司空見慣，至多算是“燙手山芋”一枚；但在長江大學師生們這里，則意味著生命權、健康權被赤裸裸地剝奪。很難理解為何這是非清楚，本應理直氣壯的上訪，為何落得個無人問津，這不是在逼得一眾斯文教授跪倒在蒼穹之下，市政府門前，才換得重視了一次嗎？

“男兒膝下有黃金”，甭管什么“信號”，甭管什么意識，雖則尊嚴不可侮，但如好端端地活在校園里都難有保障，這樣的忍氣吞聲，可還與尊嚴有一絲半縷的關系？下跪的形式不可取，并不等于訴求不合理，不等于就應該一直默忍下去！除非如副區長所指點的那般，“搬到非洲去”，羞做中國人，也許才會顧全“大局”，皆大歡喜。但這，豈不更是有違中國知識分子“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可貴氣節？

單純就事論事地鄙視教授們的下跪，認為他們“膝蓋軟”是膚淺的，甚至一不小心會淪為強橫權力拒諫飾非的幫兇。還是要從“8次上書均無人過問”的細節出發，一步步上溯，來拷問制度之弊，實行層層追責，杜絕類似事例“前仆后繼”。 目前，荊州區政府對楚航金屬制品公司采取了停電措施，致使企業已經停產，這是個可喜的訊號，更是對下跪“毫無作用論”的無情反駁，盡管來得有些遲且凄愴，但好在現出了曙光。筆者更期望，這不僅僅是一次個案的糾錯，更成為啟動反思和制度補課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