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的“道德正義性”和“歷史合理性”
近代中國屢遭列強欺凌而民氣不振的血的警示,又一次迫使仁人志士上下求索。改良派梁啟超在百日維新失敗后,認識到居住在偌大中國土地的人們之所以不“愛國”,彼此之間也不聞不問,其淵藪是“家天下”。所以,他主張:“夫國家者,一國人之公產也。”他后來在新世紀之初闡揚“新民”說,呼吁塑造有自由個性、具獨立人格、結合權利和義務的國民。革命家孫中山也認為,普通民眾的國家意識貧乏,緣于只是納糧、服役,卻不被允許說三道四,因此不在意誰當皇帝;而民主共和革命旨在將國家的權力賦予人民。
1898年百日維新前夕,康有為籌組以“保國”、“保種”、“保教”為宗旨的保國會,集合新興力量,砥礪士氣。有人告御狀:保國會“保中國不保大清”。但光緒皇帝的回應是:“會能保國,豈不大善?!”其襟懷和見識超越了本朝、本族、本集團的既得利益和權力藩籬乃至兩千年來的帝王思維范式,而且足以讓后來的當權者汗顏。
假如戊戌變法成功,整個中國、東亞甚或世界應當是另一個樣子。可是這個“假如”沒能變成現實。兩年后,唐才常等人的自立軍起事,雖然以“勤王”為旗幟,但也清楚表明:“不認滿洲政府有統治清國之權”,而是要“保全中國自立主權”。庚子事變后,清政府內部的頑固勢力也不得不同意進行改革。盡管在這遲來的“立憲”劇目中,“新政”是切切實實的“真改革”,但卻因其維系滿清統治的目的性而變形走樣為“假維新”。就此而言,對大多數革命者來說,暴力流血革命乃不得已而為之。針對所謂“民智未開”、“民生”落后的“國情論”,章太炎喝道:“今日之民智,不必恃他事以開之,而但恃革命以開之。”
最近,劉再復在說明寫作《告別革命》的初衷時辯白:“我和李澤厚先生一再聲明,我們并不否定以往革命的道德正義性和歷史合理性。”這“道德正義性”和“歷史合理性”是適用于辛亥革命的。
民主共和以徹底的方式將中國推出了王朝循環的窠臼。鴉片戰爭以來的歐風美雨不僅見證了堅炮利艦、聲光化電的威力,也舶來了近代的民族和民權思想,其中民族-國家的理念成了幾代“向西方學習”的中國人救亡圖強的圭臬。從章太炎倡立黃帝紀年、確立共同民族祖先,到孫中山的三民主義藍圖,再到宋教仁為之喋血的現代政黨政治體制,建立一個現代民族國家,是辛亥之前、之后的一個美麗的夢想。
所以,辛亥年結束的不只是一姓王朝,或是一個異族統治,也是從法理上結束了帝制,一度迎來了人權平等的新紀元,縱然之后專制主義以其他形態再生,甚至極權主義肆行。今天,當我們正視民國鼎立后舊事,會有一種驀然回首的發現:我們“亞洲第一個共和國”不管是多么孱弱,多么多災多舛,多么不盡如人意,她的優秀子女依然在為了她的生存、生長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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