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慕的首長、共和國最后一名開國上將、106歲的呂正操于去年10月13日駕鶴西行。

斯人已去 音容宛在

我第一次和呂正操見面是1939年春天。那時，我給中共冀中區黨委書記黃敬當警衛員。行軍路上，任冀中軍區司令員的呂正操要我和他一起賽馬。之后，我們多次在鄉村小道上邊行軍邊賽馬。1941年夏天，呂正操看過的《八路軍三縱隊輝煌戰績表》，交給我保存，至今已70年了。1941年“七一”前夕，我們“朱德青年隊”正在“列寧室”排練文藝節目，練唱《三縱隊進行曲》，司令員呂正操、黨委書記黃敬尋聲而至，呂司令員親自打拍子、指揮唱歌，氣氛非常活躍。歌聲如號角，響徹抗日戰場。

1942年，日軍出動5萬人馬對冀中區進行掃蕩。為應付這嚴峻的形勢和局面，呂正操和黃敬日夜運籌帷幄，精心部署。10天內，我們冀中區黨政軍民領導機關3000多人與敵周旋，從腹地饒陽轉至大清河南北，又折返南下，越過滄石鐵路，在威縣掌史村與敵激戰一日，我在黃敬身旁聽呂司令員說：迎敵部隊要用“蘑菇戰”的戰術，近打、小打，用密集手榴彈、步槍還擊，不是情況緊急，不用輕重機槍。夜晚，我們幾千人突圍沖出來了。突圍時，我緊跟在呂正操、黃敬的身后。呂正操的形象，深深留在了我的心中。

戰后重逢 深情憶往

1945年日本投降后，呂正操任晉綏軍區司令員，我在太行山上的八路軍前方總部滕代遠參謀長身邊從事情報工作。新中國成立后，滕代遠首任鐵道部部長。1956年7月的一天，我在滕代遠住處與時任鐵道部副部長的呂正操相遇，在滕家午餐桌上我與他有一次深談。

“呂司令員，你不認識我了！”

“你是……”

“我是抗戰時期在冀中區跟著黃敬書記當警衛員的趙……”

“啊！想起來了，知道，知道！”

“掌史戰斗我們是一起迎著敵人的子彈沖出來的呀！”

“你怎么活著突出來的呀？”

“突圍時，我就在你的身后，你能突圍出來，我也能突出來。”

我二人的對話說到這里，就餐的人們都哈哈大笑，那爽朗的笑聲至今猶在耳旁。

耄耋之年 暢談訪美

1992年12月18日下午5點半，呂正操的夫人沙沙從廣州打來電話。說呂老這里有3篇文章需要寫，一是中央文獻研究室約寫紀念鄧穎超大姐的文章；二是他想概述一下新中國鐵路發展史；三是1991年他代表中央赴美看望張學良，需要成文。她問我有無時間參與寫作，我當即表示呂老赴美會見張學良這個題目非常好，如有機會我愿聽聽呂老的敘說。

1993年5月24日，由沙沙安排約我前去寓所聽呂老暢談赴美會見張學良將軍的前前后后。

86歲的呂老侃侃而談，我則側耳靜聽。1991年4月30日晚，時任國家主席的楊尚昆當面轉達中央的決定，委托呂正操代表黨和人民赴美看望張學良將軍。5月23日，呂正操一行5人飛往美國。5月29日，他在紐約會見了分別半個多世紀的張學良。同鄉兩將軍晤面，情投意合，話語不斷，第二天下午再晤談一次。第三次見面是6月4日，地點安排在中國駐美大使李道豫的別墅。

呂、張在大洋彼岸不尋常的會見和談話內容，呂老歸納了三條：一是轉達了中共中央、中國政府幾十年來一貫關注張將軍的海外生活和身體狀況；二是表達了祖國人民心愿，希望他在有生之年回家鄉轉一轉、看一看；三是征詢了他對家鄉住宅、祠堂、祖墳修復的意見。

聽完敘述后，我認為呂老一行不虛此行，帶回了張學良將軍對祖國、對家鄉人民的真情厚意。張將軍說：“我終身遺憾，沒有參加打日本鬼子！”又說：“我愿為祖國的和平統一盡點力量！”這就是張學良將軍幽居50多年的感言和赤誠之心。（趙勇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