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繡。東南網出品

漳州市區新華西路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在喧囂的城市中略顯得安靜，小巷的不深處便是漳州刺繡廠，那里也是漳州刺繡傳習所的所在地。空曠的大廳內幾個繡娘端坐在繡架前，專心致志地做著手里的作品，大廳墻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刺繡作品格外引人注目，廠長陳鐘輝就在那里，時而指導繡娘們創作，時而自己繡上了幾針……

陳鐘輝是漳繡技藝非遺代表性傳承人，也是漳繡的領軍人，2015年他獲得了“福建省工藝美術大師”的稱號，今年他又參評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

70余種針法，針針各不相同

漳繡作品。 東南網記者 林永清 攝

漳繡作品題材多樣 東南網記者 林永清 攝

2017年廈門金磚國家峰會，作為最重要會議場館之一的鳳凰廳，其墻上的銅板就印著代表金磚五國顏色的漳繡圖案。

漳繡即漳州刺繡，在中國織造史上的地位僅次于蘇繡、蜀繡、湘繡、粵繡。1300多年前，陳元光隨父陳政，率眾南下戍閩，建置漳州，促進中原文化與閩越文化融合，形成閩南特有的文化。“漳紗、漳絨、漳繡、漳緞，這‘四漳’是當時從中原帶下來的主要工業。”陳鐘輝說，漳繡最初是閩南古越族的一種圖案體現，展示閩南土著的民俗風情。

早在明、清時期，漳繡就一直是朝廷的貢品，也是重要的出口商品，史載：“漳之刺繡、紗絹尤為彼國（日本）所重”“其航大海而去者，尤不可計。”當時，漳州經營織繡行業的作坊多達幾十家，大作坊的繡工可達上千名。

漳繡以其技法繁多輕巧、燦若云霞著稱于世，它的藝術特色在于構圖精巧新穎，形象優美逼真、神態生動可佳，色彩斑斕瑰麗，題材主要有龍鳳、人物、動物、花卉等。

經過數百年的操演，漳繡針法形成了自己的風格。陳鐘輝說，漳繡技法繁多，針法就有70余種，各種針法都有不同用途，有些針法也可以混用，“其中空心打籽繡和凸金繡是漳繡特技，空心打籽繡是以色線按圖案扣成小圓圈如珠子狀施繡，邊緣加以金線，這使作品有半浮雕的效果，而凸金繡是在里面加上襯墊，使其有突出效果。”如今，漳繡主要有藝術品、民俗文化用品和日用品三大類，其中民俗文化用品最具地方特色。

多年來，漳繡作品屢獲國家、省級大獎，2009年漳繡技藝被列入了第三批福建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漳州的刺繡，男子唱著主角

陳鐘輝不時地自己繡上幾針。東南網記者 林永清 攝

漳州刺繡廠里擺放各種精美漳繡作品。東南網記者 林永清 攝

1958年，陳鐘輝出生于漳州刺繡世家，結緣漳繡便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自明朝開始，陳鐘輝的家族便世代以漳繡為生，民國時期，他們家族在漳廈兩地經營著六家繡鋪，“錦華”“錦源”的字號蜚聲閩南。1952年，漳州刺繡廠成立，作為漳繡第七代傳承人，陳鐘輝從小就在這里跟隨父親學習漳繡。

早時的漳繡，一直是農村宗親相傳的傳統模式，陳家的漳繡，也因此代代傳承，并且一直是男子在唱主角，“從祖父輩們開始，主要傳承人一直都是男的，我們這一代主要是我跟我哥。”陳鐘輝說，在傳統的觀念中，刺繡應是姑娘活，他年輕的那個年代，很多人也對男人會刺繡不理解，甚至很多男的對自己掌握這門技藝諱莫如深。

或許是出身漳繡世家的緣故，陳鐘輝從小便知道，學好漳繡是將來安身立命的本事，“既然學了那就認真的學，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陳鐘輝仍舊每天鉆研刺繡針法，構思刺繡構圖，他逐漸地成為了能夠獨當一面的漳繡傳承人，1985年，他正式被任命為漳州刺繡廠廠長。

在漳繡第八代傳承人中也有兩名男子，那便是陳鐘輝的侄子陳明跟兒子陳鵬。從小就看著家人刺繡，陳明七八歲的時候就自然而然拿起了繡針，“說不上刻意學，開始時可能是好奇吧！”十四五歲時，陳明便獨立完成了一幅龍圖案的刺繡。在叔叔陳鐘輝的眼里，刺繡可以培養耐心、陶冶性情，而陳明性格寬厚、溫順，從小就能靜下心刺繡。

同樣受家庭氛圍影響，陳鵬八歲時就一邊上學一邊學習漳繡，在父親陳鐘輝的手把手教導下，陳鵬漳繡的手法日益嫻熟，2015年他正式加入漳州市刺繡廠工作，成為了漳繡第八代傳承人。在鉆研刺繡針法期間，陳鵬幾近癡迷，有段時間，身邊的一些朋友、同學得知他在鉆研刺繡，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有的甚至還嘲笑他。但是，陳鵬一直沒有改變自己對漳繡的熱愛，他認為漳繡技藝無關年齡，更無關性別。

困境中堅守 ，改良創新題材

漳繡作品《白鳥朝鳳》。東南網記者 林永清 攝

裝框的漳繡作品。東南網記者 林永清 攝

1979年，陳鐘輝在廈門中山路的一家工藝品賣漳繡，當時到廈門的臺胞對漳繡十分喜歡，他們回臺灣總要帶上幾件。精美的做工，讓漳繡生意日漸紅火起來，通過海上航運，漳繡遠銷東南亞。

可隨著時代的變遷，漳繡市場也逐步萎縮，“知道漳繡的人越來越少，能夠欣賞漳繡的就更少了！”由于銷路狹窄，手工漳繡難以通過批量生產降低成本，而單一定制的漳繡又需要不菲的人工成本，這讓傳統的漳繡陷入了困境。為了讓漳繡廠堅持下去，作為一名跨界企業家的陳鐘輝，經常用經營其他企業的收入投入到漳繡中，他甚至利用刺繡廠現有條件招攬一些生意。

“不能讓悲劇重演了！”如今，漳州“四漳”只剩下漳繡這門工藝，陳鐘輝多次呼吁政府加大對漳繡進行保護和傳承，自己也一直在用實際行動堅守著漳繡。上世紀90年代，他跟漳州多家職校合作開辦了漳繡專業班，同時也在各個縣區開過漳繡培訓班；另外，他還招收了幾批學徒，這些學徒學成后可以到漳繡廠上班，但后來因各種原因，能最終堅守下來的也沒幾個了。

為了適應市場變化，陳鐘輝對漳繡作品進行了改進，他嘗試用人造絲取代真絲來制作漳繡，在最大程度保持漳繡質量的同時又降低成本，這有利于漳繡進入普通百姓家庭；他還迎合時代主題對題材進行創新，“如之前創造的《生態九龍江》，就是體現漳州現在的生態主題。”

而陳明、陳鵬兄弟兩人也不斷把新材料、新題材、新思維加入到傳統技藝里面，使漳繡作品更具有時代感。陳鵬首次提出實施“手、機”結合的生產理念，將漳繡作品在傳統基礎上的創作與機器運作相結合，逐步實現生產規模化，既保持漳繡傳統作品的韻味，又提升生產效率，降低成本；他們還在原有針法的基礎上，研發出了金蔥繡，這種繡法多見于戲服，繡品富麗堂皇，似雕非雕，這也讓漳繡進一步走進了普通用品。

在傳播漳繡技藝上，陳鵬多次代表省政府赴香港參加文化交流活動，表演漳繡絕技；陳明也多次將漳繡帶出漳州，在展銷會上展示。“何不讓漳繡也上微博、微信？”陳明對漳繡傳播還有個大膽的想法，他想依靠網絡的力量，在網上“秀”一些漳繡的作品。

傳承漳繡，傳承中國文化

繡工們正專心致志地做著手里的作品。東南網記者 林永清 攝

漳繡走進漳州職業技術學院。羅漢 攝

今天的漳繡，早已突破了傳統的相傳模式。通過不懈地堅持，陳鐘輝已經成功帶出了新的一批徒弟，每周他們都會積極參與非遺進校園活動，讓學生們近距離接觸漳繡，他的徒弟們也打破了傳統慣例，敞開大門廣招學徒，甚至到漳州市屬高校招收學生，傳授漳繡技藝。

令陳鐘輝欣慰的是，經過這些年來的努力，漳繡開始有了起色，市場也在逐步打開，“很多外地人都慕名跑來想學漳繡！”雖然漳繡要回到往日的輝煌還需一個過程，但陳鐘輝對未來充滿信心。

現在，陳鐘輝最大的心愿就是建設一座傳承非遺文化的展覽館。他想將自己數十年收藏的珍貴資料，以及漳州失傳已久的“漳紗”“漳緞”“漳絨”和漳繡技藝等，都收羅在這個展覽館內，并設傳習所讓愛好漳繡的市民有個平臺學習。

漳繡的一針一線，都凝聚著中國傳統文化的精華，“傳承漳繡，就是在傳承中國文化。”怎么將漳繡技藝延續并深挖弘揚，這是陳鐘輝今后最想要做的事。（東南網記者 林永清 見習記者 李姍姍 實習生 田攀 林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