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由受訪者提供

7月21日-25日，畬歌“雙音”代表性傳承人雷美鳳帶著姐妹們參加了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和旅游部、云南省人民政府聯合主辦的2019中國原生民歌節展演活動，并獲展演證書。她們演繹的畬歌《畬家姐妹采茶忙》在現場大放異彩，將畬歌“雙音”的獨特韻味體現得淋漓盡致。

寧德是全國畬族聚居地區，現有畬族人口近19萬人，約占福建畬族總人口的二分之一，占全國畬族總人口的四分之一。畬族是一個沒有文字只有語言的民族，許多畬族文化以畬歌的形式代代傳唱，流傳至今。但是，隨著現代文明的沖擊，畬歌這朵文化奇葩日漸暗淡。

2006年，借著畬族民歌入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契機，閩東畬族文化、畬族民歌也有了新的綻放舞臺，一場畬族文化傳承的“大戲”由此展開。

以歌為言，她一唱就是34年

7月25日，雷美鳳團隊演唱的《畬家姐妹采茶忙》入選2019中國原生民歌節。受訪者供圖

畬族人自稱“山哈”，他們以歌為言，傳承根脈，吟唱生活，譜寫人生，故稱“歌言”，“山哈歌言”被畬家人視為傳家之寶。

畬族山歌多用假聲歌唱，按唱法的不同，有平講調、假聲唱、放高音等三種變化。在寧德北部的七都、八都、九都等地，還有一種“雙音”的歌唱形式。提到“雙音”就不得不提到雷美鳳，她是畬歌“雙音”唱法的傳承人，從小耳濡目染，讓她隨口就能唱出清亮的畬歌。

“‘雙音’是畬族民歌里難度最大的唱法，不是人人都能唱。”雷美鳳介紹，“雙音”是中國畬族山歌中唯一幸存的畬族二聲部山歌歌種，在唱法上，一般男女都用假聲，畬家人認為，用“假聲”演唱，聲音“嫩”而好聽，傳得遠，唱久了也不累。

雷美鳳8歲就開始跟著家人學唱畬歌，16歲那年，她一唱成名。雷美鳳告訴記者，1986年，她參加了在新疆烏魯木齊舉辦的第三屆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在那里，她帶著家鄉的音樂，與其他少數民族同胞分享。因為初次上臺表演，雷美鳳至今仍對那次經歷記憶猶新。

從此，雷美鳳暗下決心：一定要把畬歌發揚光大！在此后的30多年里，她代表閩東畬歌歌手活躍在全國各類大型民族文化交流舞臺上。

2006年5月，畬族民歌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對于雷美鳳來說，多年的演唱終于將閩東畬歌唱進了全新的故事篇章里。2009年5月，雷美鳳被認定為畬族民歌國家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

不論是在閩東山海之間，還是跨越海峽兩岸，甚至是錄制“雙音”載入神州七號遨游太空，雷美鳳始終將每一次演出都當作是中國民族歌舞盛典，將中華畬族民歌唱得更加響亮。

雷美鳳說，對于年輕一代的畬民來說，他們可以借助漢字學習畬語。在她的倡議下，寧德市有關部門與蕉城區聯合蕉城民族中學、金涵亭坪小學、八都猴盾小學等開設畬族民歌教學班。

雖然文化程度并不高，但為了畬族文化能代代相傳，雷美鳳站到了民族中學、民族小學的三尺講臺上，口口相傳，唱響“雙音”。 “只要學生們肯學，學多久我就教多久，直到他們學會為止。”雷美鳳說。

薪火相傳，唱響中華好畬音

畬歌沒有曲譜，靠的是口傳心授。早些年，受畬漢通婚、人口流動等因素影響，許多畬族后代已不會講畬語，更談不上唱畬歌。

“年紀大的不唱了，年紀小的不會唱，不少小娃娃連畬語都不會講了。”誰能想到，10多年前，雷美鳳找不到一起對歌的人。

面對傳承難題，“守藝人”急在心頭，自發開始了傳承新探索。雷美鳳成立了畬族音樂活動中心，每周安排3天時間到中心傳授孩子們畬歌。目前，活動中心已有學徒48人，張秀樂就是這48名學徒中的一員。

張秀樂雖然只有14歲，但她學習畬歌已有5年。2014年，還在金涵中心小學讀書的張秀樂，在一次音樂課上，聽了雷美鳳演唱的一首《盤古歌》后，作為漢族姑娘的她，就對畬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初學時，因為對畬語一竅不通，只能首先將歌詞一字一句譯成拼音，不斷熟練朗讀。之后，設法理解歌詞的意思、意境。掌握歌詞后，再進行曲調的學習。

“剛開始，學習一首畬歌，平均要花費4、5天時間左右，如今最多半天就能學好一首歌曲。”張秀樂說，她最大的心愿是能像雷美鳳老師一樣，挑起弘揚傳播畬歌的重擔。

雷清梅通過網絡直播的方式傳唱畬歌。受訪者供圖

在蕉城，還有一位畬族“網紅”，她通過時下流行的網絡直播傳唱畬歌，以個人獨特的方式傳承和保護畬歌，她就是“95后”畬族“雙音”歌手雷清梅。

“每次直播，我都會穿上畬服，為網友清唱幾首畬族原生態山歌，希望能讓更多人了解并愛上畬歌。”雷清梅說。除了網絡直播，雷清梅還通過參加各類畬族歌舞表演和宣傳展示活動來保護傳承畬族文化。2016年底，雷清梅還成為蕉城區政協第十屆委員會少數民族界委員，這為她傳播畬族民歌提供了更大的空間。

鐘石木參加“三月三”文化節。 李廣 攝

而在福安，有位“畬歌王”編寫了上百首畬歌，他就是鐘石木。這些年來，他還在福安民族中學、坂中小學等學校任畬歌教學工作，培養了傳唱徒弟20多名，其中，有7個“洋弟子”尤為特別。

“這幾個‘洋弟子’雖然懂漢語，但剛開始學的時候也很‘痛苦’，28個字就學了1個多小時。”鐘石木說，一首歌要經過多種方式的轉換，最后他們才能唱的出來。在黑板上先要用國語把歌詞大意說一遍，然后用畬語把詞意境梳理一遍，通過反復溝通與不斷訓練，“洋弟子”們最終才完整地道、原汁原味地唱出畬歌。

鐘石木的“洋弟子”們成了畬歌普及的星星之火。他們不僅自己學畬歌，還發動美國的家人、朋友，漂洋過海來參加畬歌盛會，共組織了30多個來自美國、歐洲來華留學、經商的國際友人，參加福安中美友好往來畬族文化夏令營、中外畬歌培訓興趣班等。

雖然，唱畬歌的隊伍越來越壯大，優秀畬歌手紛紛涌現，但鐘石木依然沒有放慢畬歌傳習的腳步。

多方合力，千年畬歌更悠揚

雷美鳳在教孩子們唱畬歌。東南網記者 葉伏國 攝

靠傳承人的單打獨斗，難以破解非遺面臨的后繼乏人問題，需要政府部門、學校等共同發力。

2017年5月，寧德市出臺《寧德市畬族文化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條例》），《條例》進一步要求，縣(市、區)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門應當會同文化主管部門、民族事務部門編寫畬語、畬歌等畬族文化校本教材，用于民族中小學特色教育。民族中小學應當開設畬語校本課程，并配備具有畬語、畬歌特長的專、兼職教師。

近年來，寧德各地還開展主題歌會傳承文化，如“三月三”歌會、小說歌會、紅歌會、畬族青年歌手賽等。此外，針對年輕一代中唱畬歌人員減少的問題，福安文聯等部門開展“藝術扶貧”行動，在康厝、坂中畬族鄉成立了“畬歌言傳習所”，學生多次在省、市歌舞比賽中獲獎。其中，康厝畬歌言傳習所還被授予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畬族民歌傳習點。

2016年12月，通過多方努力，寧德師范學院開設福建省高校首個畬族歌言傳承班，將畬族特色融入教學，為畬族歌言的傳承保護提供了可借鑒的新思路，希望通過畬族歌言傳承班的形式，讓更多畬族學生參與到本民族文化的傳承中。

從長遠來看，動聽的旋律要在鮮活的傳唱中才能代代相傳，唱畬歌應更日常化、普遍化。雷美鳳認為，雖然這幾年通過各方努力唱畬歌的孩子多了，但還有更大的突破空間。她希望，政府可以投入更多的資金扶植畬歌等畬族傳統的文化技藝。“實際上從幼兒園起就應該加入畬語和畬歌的教學內容，這樣才能讓孩子在耳濡目染中愛上畬歌。”（本網記者 葉伏國 福建日報記者 范陳春 通訊員 李廣）